1944年7月的衡阳会战打到最后关头,当身边的随从、士兵全部投入战场,日寇围上190师指挥所(今司前街原石鼓区政府院内)时,潘质,这位湖南第一师范毕业后投笔从戎的军人,此刻,他不慌不忙,神定气闲,点燃一支烟,一圈一圈地吐着,他在思考什么呢?
或许,他想起一同考入黄埔军校第 4期的同窗:谢晋元、张灵甫、胡琏、林彪,等等,一个个抗日猛将,有的已为国捐躯,有的仍然驰骋沙场。
或许,他想起自北伐以来,历任连、营、团、师各级职务,1937年“八一三”上海战役痛击日寇后,随部先后转战庐山、修水、平江、长沙、常德,最后驻守衡阳。

或许,他想起了五桂岭的争夺战。那天,日军已占领了五桂岭的一半,方军长令他带领569团的官兵前往堵击。
他们以雨点般的手榴弹和猛烈的冲杀立即把潮涌而入的敌人挡住,有20多个敌人被他们围在一座较为牢固的砖墙屋子里,进不能进,出不能出,整整两天,时不时还用机枪扫射一番,硬是将鬼子困住就地埋葬。
或许,他想起了占领了江西会馆 (今湘江南路云沙诗意段)的敌人,也在他们的火力监视下,虽然每夜组织十余次的拼命突围,除了丢尸弃甲外,始终无所作为。

位于五桂岭上衡阳较为像样的建筑之——中正堂(原雁峰区政府院内),直到失守前仍在守军手中。
或许,他想起这46天中,城内城外都是战场,烟火蒸腾,尸横遍野,臭气熏天,简直是个人间地狱。
他已无数次走向阵地,身先士卒,亲力亲为,满以为尽职尽责总会有个好结果,可全军鏖战一个半月却未得到一兵一卒的增援和粮弹补充。
到如今枪弹粮药已完全耗尽。炮弹没有,手榴弹没有,子弹也没有,连刺刀都卷了刃!

怎么会陷入这种地步!
一阵一阵传来的哭泣之声,或远或近,或号哭或低泣,时有所闻。
今天清晨,他就去安慰已停止战斗的官兵,老远就看见他们满面泪痕,有的抱枪坐泣;有的泪水盈眶,正在埋葬战死的同伴;有的在为负伤者裹伤;有的将枪用力向山石上摔去,口中骂着:“他妈的你拿去。”
还有人自言自语:“老子的枪不缴给敌人,将它埋入地下。如有机会,老子挖出来再与他拼个死活。”
也许,他什么也没想。
一支军队的窝囊、憋闷、悲愤、仇恨……此刻,集中爆发了,没人害怕强敌,没人考虑活命,没人想到逃避,没有人心存侥幸,更没人充当汉奸。

不再是软弱可欺,不再是一盘散沙,不再是苟且偷生。反正都是死,那就尽情享受生命最后时光的精彩吧。
他整了整军装,孤身一人端坐于桌前,怒目而视。手枪摆放在桌上,已无一颗子弹。
“砰”的一声,包抄的日军士兵破门而入,见此场景,相互对望,不知所措。
一名日军军佐挥刀走了进来,见潘质戎装整齐,威严肃穆,顿生敬畏之心,叽哩哇啦一番,全体士兵鞠躬退到门外把守。
坚持47天的衡阳保卫战,在幸存官兵泣血锥心的痛苦中结束。
(潘质,湖南人,第10军第190师副师长,黄埔军校第4期毕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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