抖音里看到一个视频,一个华裔小女孩一边伤心痛哭,一边用英语对妈妈说:“又说我们是中国人,可是我却连中国话都不会说!”我赶忙点了一个小红心,为小女孩的爱国之心点赞。这种现象其实在我们身边也很普遍,海外华人把中国话丢了,而我们身边一些人把方言丢了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父母亲嫌方言太土,孩子学说话的时候不教方言而教普通话,所以我们常常看到这样的场面:大人之间说方言,和小孩却说普通话,即使是耄耋之人也用生硬的普通话和孩子交流。
对此,我有一种隐忧:长此下去,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就不会说方言了,在不久的将来,很多方言会消失。或许有人说:消失就消失,有什么大惊小怪的!可是我要说:方言消失了,后果很严重。
有时我在想,古代的人怎么说话?由“母语”一词我想明白了。英语里对母语的表述是“mother tongue”,直译就是“妈妈的舌头”,通俗地说就是妈妈说的话,是妈妈用自己的口音教孩子说话,妈妈固有的口音就是母语,这样古人怎样说话的问题就豁然开朗了,我们现在所说的方言,就是一代一代的妈妈口口相传,把自己的口音传给孩子,一直传到现在。也就是说,我们现在说的话基本上就是古人说的话,从这个意义上说,方言是最古老的文物,无怪乎方言中还保留了许多古代汉语的现象,如客家方言称“太阳”为“日头”,“衣服”为“衫”,称“缸”为“盎”;“涕”在古代汉语中是“眼泪”的意思,现在指鼻涕,但是客家方言中还是指眼泪——客家方言称眼泪为“眼涕”;古汉语中的“走”是“跑”的意思,一般意义的“走”用“行”,而客家方言还是这样说(只不过“行”的读音为“hng”);中原汉民称少数民族为“胡”“番”,客家方言的“胡椒”“胡琴”(二胡)“胡鸭”“番薯”(红薯)“番菩”(南瓜)等仍保留这一说法。所以有人说客家方言是古汉语的活化石。不教孩子说方言,就是把这种最古老又最常见的文物丢了,传承了几千年的方言就会断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,我们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?
方言是地域文化的标志。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,每一方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口音,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方言。小时候,村里要是来了一位口音不一样的人,我们就会“笑问客从何处来”。古人对乡音念念不忘,贺知章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”,章孝标“每登公宴思来日,渐听乡音认本身”,司空图“尚爱乡音醒病耳,隔墙时有卖饧人”,苏东坡“病眼不眠非守岁,乡音无伴苦思归”,范成大“尚爱乡音醒病耳,隔墙时有卖饧人”,高启“官秩加身应谬得,乡音到耳是真归”……古人对乡音的热爱,就是对家乡的热爱,是对家乡深深的眷恋。不管走到哪里,记住了方言就是记住了家乡,留住了乡音就是留住了乡愁。客家人有句古训:“宁卖祖宗田,不忘祖宗言”,所以丢什么都不能丢了家乡话,忘什么都不要忘了故乡音。我们的孩子不再说方言,他们对家乡还会有认同感吗?还会有眷恋和热爱之情吗?又哪会再有乡愁呢?
方言是优秀的传统文化,是非物质遗产。方言中的成语、歇后语、谚语是先民对生产生活经验的总结,是他们聪明才智的体现,如客家方言中的俗语“拿别人家的拳头撞铁钉”“脱裤做人情”“寒毛尖过裤裆”“日里走东东,夜里吓祖宗”,歇后语“驼背子唱丫(作揖)——起手便宜”“老虎咬蓑衣——冇本(没办法)下牙”,谚语“一日南风三日曝,三日南风狗进灶”“天上鱼鳞斑,地上晒谷不用翻”等,都是来自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和生产劳动,非常通俗,非常形象,非常幽默,又非常精炼地概括了生活和生产的规律。记住方言,留住乡音,是对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,而抛弃方言就丢失了这种非物质遗产,失去之后要再找回来那就很难了,据说北京就有人拿着录音机专找老人录下正宗的北京话,因为地道的北京话已经很难听到了。
我们常说要留住乡愁,怎么留?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要留住乡音。留住乡音的责任在于父母,为人父母要教给孩子方言。其实说方言和说普通话不是矛盾体,可以家里说家乡话,公共场合说普通话。孩子学语言是很容易学,但是当一种语言消亡了,就无处可学了。
传承方言,留住乡音,留住乡愁,你我有责。

来源:今日宁都(微信号)